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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一百三十五)苗蛮之地 (第2/2页)
兽皮作毡,并两盏熏黄的羊皮灯,大风来便摇摇晃晃,撞在竹篱上哐当作响,一间酒肆,就这么支了起来。桌椅七八,歪歪斜斜,都烂得可怜,客人却是满了座。 难得。 这鸟不拉屎的地头,倒比他想得热闹。 燕归伤未好透,只要了碗清淡的米酒,和一盘野菜羹,勉强果腹。 “这几日,虺川外来人变多了。”旁桌披毡长髻的男人讲得一口地道苗语,他目光一斜,瞟了眼刚入酒舍,头带箬笠的少年。 “瞧,又来一个半大小子。”长髻男人声音极低,如蚊吟,旁人只见他喉头振动,难闻声响。 燕归端起酒,在他踏入这间酒舍之时,几只听声蛊已随他脚步悄无声息爬遍了竹棚四下角落。 这里头的人一举一动,他皆可耳闻。 “那山里头的人,开了个魁场……要斗蛊。”另一位金纹绣面的女子渐压低声道:“这些人,怕都是去那处。” “也未说有甚好处,还来这么多人?” “你族部没与你说?燕氏内乱,十八寨群龙无首已数月。” 燕归箬笠半遮面,端碗饮酒。 “哪里是斗蛊,都是冲着门主之位去的。” “那位少主不是尚在……” “嘘,小声些,我听说两年前,正是那人弑父逃离蛊门,燕大祭司大义灭亲,杀金蚕长老后,本欲将其捉拿而归,谁知道他使了何等阴毒的招数,竟与大祭司同归于尽了!我听燕来峰里的人说,那两人魂花都已灭了,这半载以来,十八寨长老派了多少门人前去寻他下落,无一人找到。” 另有一人附合:“前门主只此一子,他死了,蛊门便是无主之地。” 金纹绣面女抚过发间银饰,笑言:“本是门可罗雀之地,而今倒是嘈杂的很。” “这些人来此,莫不是想分得一杯羹汤。” 叽叽喳喳的话听多了,耳朵便烦了。燕归咂舌。 他勾了勾手腕红线,微微的烫意,让少年心头清宁一分。 倒也多谢他们提醒,魂花蛊,他出去太久,都快忘了自己还留了个能探生死的魂花在燕来峰。 《古蛊经》云:魂花蛊,由洞冥草加以鲜血为引,浇花叁十六日而炼成。洞冥草,生于幽谷暝暗之底,其草茎明,夜如金灯,可折枝为炬。魂花蛊若成,洞冥草结紫花一朵,其花夜视有光,若荧火聚之,可探滴血之人生息存亡,人生花在,荧芒不熄,人死花枯,荧光自散。 在蛊门之中,凡叫得上名号的人,皆育有魂花为信,以便外出赴命之际,亲眷家人能得知其生死存亡。 燕归作为蛊门少主,自然也有自己的魂花。 但那些人可不晓得,他亦有息蛊在身,息蛊不但可使人探寻不得气息,隐蔽行踪,藏匿功法,亦能作假死,当初他正是想凭此蛊救母。 燕归将碗中酒一饮而尽,又抬手把碗横扣于桌,欲站起身。 两片薄唇上下开合了下:“喂。” 有人抬头看他。 一声响亮的唿哨骤然穿过众人的耳畔,其声尖锐异常,好似一根裹挟着幽冷内力的银针,毫不留情地直往人脑袋里钻。旁侧还在窃窃低语的几人一时呆立原地,半晌才抬手捂住嗡嗡回响的耳朵,与周遭喝酒的客人一同打眼看向缓缓起身的少年。 小小一间竹棚,忽地静若寒蝉。 只有风打竹叶,发出沙沙轻响。 一尾银蛇姿态缠绵地攀附在少年的手臂上,嘶嘶吐露红信,少年轻抬下巴,将箬笠随手弃之于地,雪亮的发在空中,犹杨花飞散开来,他垂目,居高视之。 “你们说的死人,是我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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